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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家只是表露求亲之意,谢六爷不敢随便松口,跟着附和几句,一直忍到吃完饭,送走文录事,抹一把汗,长舒一口气,浮起满脸笑,对谢嘉琅道:“我让人把九娘叫过来,问问九娘的意思。她要是愿意,咱们就给录事大人一个准确的答复。”
又道,“我看她很喜欢文家郎君,很般配。”
谢嘉琅立在阶前,道:“六叔,九娘今天撞伤了腿,不能多走动。”
“那我去看她!”
谢六爷转身往内院走。
谢嘉琅没有跟过去。
庭前一株杏树,枯黄的叶片随风飘下,跌落在他的长靴旁。
谢六爷喜滋滋地走进屋。
求亲这种事,文家长辈不开口,光凭文宇几句话,谢六爷认为不必透露给谢蝉知道,谁晓得文家是不是真的打算求亲?万一谢蝉知道了,对文宇起了心思,结果文宇反悔,谢蝉岂不是要伤心?
现在录事大人登门,谢六爷没什么好担心的了。
谢蝉刚从正房那边回来,坐在榻上看自己腿上的青紫消了没有。
谢六爷要丫鬟都出去,咳嗽几声,上前道:“团团,爹爹问你一件事。”
谢蝉抬头。
“你觉得文家郎君怎么样啊?”
谢蝉点头:“文家哥哥人不错,圆滑,精明。”
谢六爷喜得直搓手:“那就好……那就好……文家这门亲事可以定下……”
谢蝉怔住,“什么亲事?”
谢六爷笑着道:“和文家的亲事,文家想求娶你。”
谢蝉一惊,细想这段日子文家的种种,还有方才录事夫人拉着她含笑端详的眼神,回过味来,忙道:“爹爹,你和我说清楚,录事大人今天来咱们家,不是来看长兄的?”
她目光清澈,脸上只有惊讶,丝毫没有小女孩的喜悦羞涩。
谢六爷呆了一下,意识到自己可能想多了,抓了抓头皮,俯身在榻旁坐下,把文宇此前打听亲事和文录事上门的经过说给谢蝉听。
谢蝉听完,唯有哭笑不得。
“我以为文家对我们这么好,都是为了笼络长兄!”
“文家是想求娶你。”谢六爷小声道,偷看谢蝉脸色,“团团……文家这门亲……你怎么看?”
谢蝉瞥他一眼:“阿爹,我还小呢,你急着要我嫁人吗?”
谢六爷怕她生气,赶紧摇头,讪讪地道:“文郎君年纪适合,家世好,我看挺合适的……先定下,等你及笄了再办亲事……”
“我现在不想嫁人。”
谢蝉一口剪断谢六爷的话,她现在自由自在的,忙都忙不过来,为什么要为嫁人的事发愁?
谢六爷叹口气,满脸可惜遗憾之色,文家可是书香世家!而且和江州离得不算远,文宇又是真心实意求娶……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碰到这么合适的。
“那我去和你大哥说一声……你大哥也觉得这门亲事很好……”
“长兄觉得好?”谢蝉蹙眉,叫住谢六爷,“那我明天亲自去和长兄说。”
她脸上浮现几丝忧色。
*
天空微微泛白。
晨曦洒在清幽寂静的庭院前,晶莹的露珠从菊花卷曲的花瓣上慢慢滑落,湿润的黑泥间一颗颗玲珑碎珠。
谢嘉琅练完拳,浑身热汗,回屋擦身换衣。
院子很安静,晨起的鸟在枝头跳来跳去,啁啾啼鸣。
小霜和小翠还是被送回去了,谢大爷看他坚持,让两个丫鬟回小郭氏房里服侍。
谢嘉琅喜静。
他坐下翻开书卷,提笔抄写一段文章,院门口传来熟悉的说话声。
“长兄在做什么?”
“在书房用功。”
谢蝉的身影穿过庭院。
谢嘉琅抬眸,透过木格窗看她提起裙角踏上石阶,转过身,朝书房走来。
以前是小小的胖团子,一天天长大,成了大姑娘,以后要出阁嫁人……世事如此,逝者如斯。
“哥哥,你忙吗?”谢蝉站在门口问。
谢嘉琅摇头,目光落在她右腿上,“还疼吗?”
“不疼了,我早上起来看了,没有肿。”
谢蝉脱下丝鞋,挪到谢嘉琅坐的席子上,盘腿坐在他身边,看他一眼。
“哥哥,文家来求亲,阿爹问我的意思,我跟阿爹说……我不想嫁。”
谢嘉琅手里的笔停住,笔尖在纸上晕染出一团乌黑。
他回过神,手腕抬起,把笔放在松果笔搁上,侧过脸看谢蝉。
谢蝉一脸的懊恼之色:“哥哥,直接回绝文家是不是会让你为难?”
谢嘉琅平静地看着她 ,“你想不想应这门亲事?”
谢蝉立刻摇头,眼睛都没眨一下。
谢嘉琅道:“你不喜欢,那便回绝了。其他的事你不要操心。”